转自 铁锤微观
国家开始出手化债了。这是10月12日财政部会议释放的重磅信号。
此次会议高层虽然没有公布具体的财政加码数额,但是明确了未来财政的去向,一是给地方政府化解债务,二是增加国有大行的流动性,三是全力支持房地产。
有关房地产的部分,此前已经直接摊牌了,要“促进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这句话的内在含义是:跌是现状,稳是目标。
具体做法已经明确了三条主线,一边要发挥国央企的兜底功能,让他们去回收问题房企的存量土地,另一边要用好专项债券收购存量商品房用作保障性住房,三是减税降存量房贷利率,给房奴减轻负担,让潜在购房者敢于上车。这些都是很早就写在宏观调控政策目录里的条条款款,现在不会有新增的政策,主要是落实之前已经确定的东西。
有人问,行政手段的力量真的能逆转市场,止跌回稳吗?我的看法是,只要是上面想做的事+使劲砸钱,应该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房地产的问题已经说烂了,今天我们主要聊给地方化债。必须说明的是,这一次是由政府主导的量化宽松。
有人可能要问,以前中央不是说,谁家的孩子谁抱,这等于表态中央不对地方债务直接负责,为什么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地方的负债情况已经到极限了,且已经开始影响基层三保了,靠地方自己的收入增量是不够的。而肆无忌惮增加收入项目,比如这两年增加的罚没收入,本身就存在很大的弊端,不仅不利于减税降费,还会影响政府、企业和个人之间的分配关系,压缩企业发展和个人消费的潜力。
我们都知道债务是中性的,适度的债务有助于推动经济增长、地区发展,过度的债务则可能触发危机。反过来看,危机后的衰退期,政府部门主动加杠杆,也有助于托底经济,加速经济复苏。
所谓的化债,其内核就是“置换”,将地方欠的钱由短期变为长期,由高息变为低息,由上不了台面的“暗债”变成可监管的“明债”,即用时间换空间,给地方留够喘息之机。
这就好比一个人,前几年高收入的时候贷款买了房、买了车,还生了孩子,现在收入大降或直接被裁了,每月可怜的收入已经覆盖不了支出,迫在眉睫,只能求爹妈支援。
再说通俗点就是,当爹的把儿子的部分债务扛下来或者允许儿子“走正规程序”借新还旧。这么做的目的很明确,让儿子腾出手来好好工作生活,不要天天陷在债务的漩涡里瞎折腾。
这么宏大的经济问题,我举这个例子合适吗?合适,因为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地方政府的负债有多少?明面上的数据是超过40万亿,其中一般债务余额15.87万亿、专项债务余额24.87万亿。
为什么说明面上?因为债务分显性和隐性,而隐性债务,很难准确界定,根据企业预警通数据显示,城投平台的有息债务规模仍在42万亿左右。之前我们说过,隐性债务其实大多是城投债。
为啥会有这么多隐性债务呢?其实也不难理解,这些年,咱们的城市建设飞速发展,从一纸蓝图到立体城市,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地铁四通八达,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地方政府为了发展经济,自然就要想方设法借钱,而城投作为本地域的主要基建实施者,通过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模式(PPP)进行基础建设,像医院、公路、港口、学校、地下管网这些基础设施,都需要大量资本金进行前期建设。
隐形债务主要分3类,一是地方为城投担保形成的,二是直接挪用城投资金形成的,三是拖欠企业的款项。
昨天看新闻,一个前副市长(外逃)竟然贪腐31亿,名下房产1021处、土地滩涂27宗、林地8宗,被扣押汽车38辆、机械设备10台,另外还有18家公司的股权。报道中说,该副市长主导工作时,最大的特色就是长期拖欠企业欠款。
如果经济一直保持高速增长,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但在经济低速增长时期,这些问题就可能成为炸弹。
究其根本是地方还钱的主要来源是土地出让收入,这几年,土地财政大幅缩水,已经难以为继,这导致局部地区的隐性债务风险问题日益突出。
简言之,当有限的财力无法偿还历史旧账,政府的还债压力就加大了,不要说还本金,有些地方连利息都还不上,一些地方政府甚至只能靠中央转移支付和国债、专项债勉强度日。
土地收入的持续降低,使得中央不得不重新审视地方债务风险,也使得自2015年以来的债务置换工作重新提上日程。
这两年一直在提“地方隐性债务清零”,事实真相却让人大失所望,去年审计署发现49个地区新增隐性债务415.16亿,70个地区虚增收入861.3亿。
需要知道的是,从2015年起,国家就对地方政府进行了三轮债务置换。
第一轮债务置换时间是2015-2019年,各省地方政府共发行置换债12.36万亿元。
第二轮债务置换时间是2020-2022年:重点推进县级隐性债务化解,共发行1.04万亿元的置换债。
第三轮债务置换时间是2023年10月以来:各省启动特殊再融资债发行。截至目前,已累计发行超1.5万亿元的特殊再融资债。
这一次要加多大的药量呢?国联证券分析师测算,仅今年的投入大概在6万亿左右,其中包括2-3万亿的地方债置换,2.3万亿的新增专项债,以及1万亿的特别国债,还有财政赤字扩大和税收减免补贴等合计1-2万亿。
接下来,我们通过全国31省市的债务全景,一起看看各省的家底到底如何?哪些省市急需拉一把?
衡量政府债务压力主要用负债率、债务率两个指标,负债率=债务余额/GDP,债务率=债务余额/综合财力。
按照2023年国内生产总值(GDP)126.06万亿元计算,全国政府法定负债率为56.1%,其中地方占32.1%,中央占24%。
但这算的是狭义负债率,不包含城投平台债务的情况,如果算上城投的负债,全国广义负债率可能高达98%,国际通行的警戒线为60%。
另外考虑到GDP这个指标本身就被粉饰过,所以看地方的债务率可能更能说明问题。
地方政府综合财力一般包括税、卖地、社保、国企上缴四本账,既要考虑地方政府自己挣的部分,也要考虑中央对地方的转移支付。
根据粤开证券的统计,2021年末地方政府债务率为105.8%,首次超过100%,2023年末上升为120%。
具体到各省来看,31省中,有29个省份的债务率比上年上升,其中,广西、湖南和安徽三省升幅最大,均超过50个百分点。为简化计算,这里的综合财力只包含税收和卖地,未将税收返还和转移支付考虑在内。
31省中,仅有吉林和西藏两地的债务率有所下降,这主要得益于两地政府性基金收入在上年低基数的基础上快速增长。
重点要说明的是,去年全国有14个省份的政府债务率超过300%,其中,青海的债务率高达739%,是全国债务率最高的省份,此外还有4个省份债务率超过500%,分别是黑龙江、吉林、甘肃、云南。
当然了,如果算上税收返回和转移支付部分,数据就没那么夸张了,2023年的部分数据还未公布,我们且看2022年的情况,2022年末,以负债率衡量,青海和贵州负债率超过60%;以债务率衡量,在统计的27个省份中,有23个省份的债务率高于100%警戒线,其中天津高达295.7%,吉林、云南、辽宁、贵州、福建、重庆、青海债务率超过150%。
综上,单以明面上的债务数据来说,地方债比较严重的省份主要是云南贵州、东北三省、甘肃青海。
是的,这些地方真的急需要拉一把。
对了,若论地方债务形势与财力不匹配,天津真是凭实力当上了榜一大哥,因为天津的宽口径债务率(724.98%)和人均债务规模都是全国首位,2023年末,天津的政府债务余额同比增长了28.59%。另外,天津还是唯一一个万亿城市负债率超过50%的存在。
多说一句,天津的债务主要集中在基础设施建设、国有企业改造和地方融资平台等方面,其中占较大比重的是投资回报周期较长的基础设施项目,如交通、公共服务设施等。
今年前8个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147776亿元,同比下降2.6%;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173898亿元,同比增长1.5%;同期,全国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26821亿元,同比下降21.1%;全国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48171亿元,同比下降15.8%。
这组数据揭露了今年宏观财政层面的家底,用四个字形容就是“财力有限”。
所以,回过头来看,10月12日国新办发布会表态“给地方政府化债”,无疑是一场政策及时雨,将大大减轻地方化债压力,可以腾出更多的资源发展经济,提振经营主体信心,巩固基层“三保”。
虽然中央也是举债化债,但相对地方来说,成本要低的多,中央政府2.5%利息发债募集的钱,可以给地方政府去还之前8-10%利息的负债,节省利息的同时,还变相给社会投放了大量货币。
在增量不足的背景下,也只能特事特办了,让有限的财政资源最大程度保障国家重大战略任务,满足基本民生的财力需要才是头等大事。
只是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比如云南省,为了应对财政和人事管理的需要,计划将其公务员编制缩减20%。
其他省份如青海省的玛多县也进行了类似的机构精简工作,将党政机构从25个整合为20个,精简比例为20%。这种改革在其他省份如山西、内蒙古、湖南、安徽、江苏等也在逐步推进。
当然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谓精简人员节约成本都是指标不治本,想要保证地方的债务支出结构和效率合理,根子上要提高财政效率以及杜绝无效投资建设。
贵州独山县就是非常典型的案例,一个靠吃转移支付、人口流出型小县城,竟然负债高达400亿,敢花2亿多建水司楼,而且制造了一大堆烂尾工程,美其名曰搞旅游经济,实则是无效投资,浪费财政。
从这几天市场的反应来看,给地方化债在概念上主要利好三类主体,一是专门化债的4家AMC公司,二是房地产板块,因为政策同样明确说了要托底土地和存量商品房,三是政企合作行业,很多地方被拖欠的款项可能马上就要到位了。全文完,既然看到这里了,如果觉得不错,随手点个赞吧
赞(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