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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断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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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新玩法,大爷身上挂大妈




 





朋友们,知道啥是狠活吗?见过啥是绝活吗?

咱看看这大爷大妈的活儿狠不狠?硬不硬?你见没见过?



 



大爷身上挂大妈,有时挂俩有时挂仨;

旋转跳跃闭着眼,这谁家老头真长脸。

离远一瞅,哇塞,这不《漫长的季节》里跳拉丁的马队嘛。



 



但这并非马队,马队也只是对这大爷的cosplay。

这大爷,AKA拉丁仙人,选送自沈阳劳动公园民间舞蹈代表队;

诞生于1958,把舞蹈翻腾出花。

拉丁仙人的表演只是沈阳劳动公园的冰山一角;



 



真正的劳动公园群雄割据、百家争鸣,充斥着各种奇人、怪人、狠人,成了互联网上一大奇观。


沈阳劳动公园里的“诸子百家”
劳动公园就相当于当年的光明顶。

有瞎的、聋的、秃的、精神压抑的,传说中“搞破鞋”的。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一次性全在劳动公园上桌了。

先说几个比较著名的流派:

·拉丁仙人悬挂派

大爷网纱黑钻小上衣,V领开到肚脐眼,这是跳拉丁的专业服装。

头发虽然不剩多少,但气质必须拿捏,鬓角和络腮胡连成半个圆,优雅,是真优雅。



 


图源@奈良摄影

大爷面孔随着音乐的情绪起伏,闪烁着深情和忧愁,大妈衣服穿得再花哨,大爷都面不改色心还跳。

一个拉丁仙人得配三个大妈;

有时仨大妈都挂大爷身上,造型是朵盛开的花。



 



有时还能表演杂技,管它是裆下钻,还是头顶举;



 



大爷都不在话下。

咱健身房练核心在大爷面前是小儿科,那柔弱度跳跳科目三也只能算小孩哥。

66岁的拉丁仙人以“技”取胜,成了沈阳劳动公园的舞王。

·尬舞卷毛大姨派

劳动公园最红的大姨,细长脸,一头卷,神似《食神》里的莫文蔚。



 


图源@erin曾曾

要说拉丁仙人追求的是“雅和技”,卷毛大姨要的就是“火和潮”。

大姨的舞曲都相当时髦,不是DJ劲歌榜前几,就是抖音热门舞曲。



 



大姨爱穿套头衫,紧身裤,小动作一出,小迪士高一扭,方圆五百里的老头老太太都往上跟着凑。

动作之癫狂,氛围之狂野,点炮与飞脚齐上。

往上凑肯定有贴身动作,大姨本着快乐舞蹈精神基本也都热情回应。

遇上动作过分的老头,大姨会奖励一个脑瓜崩儿警告。

但一山不容二虎,一园不容俩姨。

劳动公园的二姨——长发魔女姨,还和卷毛大姨起过“劳动公园一姐”之争,看战斗力是卷毛大姨完胜。


之后二姨就和光头大哥热舞去了,有人说像卤蛋和面条成了精。



 



除了有一姐之争,卷毛大姨被拍到网上后,也收获了不少恶评,说大姨就乐意和公园老头搞破鞋。

正如王小波《黄金时代》中王二对陈清扬说的那段“破鞋逻辑”:

所谓破鞋,乃是一个指称,大家说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没什么道理可讲,大家说你偷了汉,你就是偷了汉,这着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说白了就是让咱跳出自证陷阱,大姨不仅跳了,还直接正面狠话回应,对着镜头边哭边说:

“我60岁了,我妈在九泉之下不会放过任何人”。



 



不愧是一姐,狠人无需多言,和白云大妈一样,不服就让我妈亲自和你唠唠。

·龟仙人窜天猴派

总在卷毛大姨身边晃悠的,有个没牙老头儿。

因为头顶几根儿白毛,还总笑嘻嘻的,被称为龟仙人;

又因为总是上蹿下跳模仿猴,喜提名号窜天猴。



 



窜天猴大爷相当于劳动公园气氛组,经常往地上一趴,脑袋倒立;



 



四肢爬行;



 



因为整个人过于滑稽,靠着路人直播窜天猴成了网红,他也率先被城管大哥盯上了。



 



城管大哥说:你现在老红了,不止沈阳人看你,东三省都看你,别老往地上来回咕噜,像孙悟空似的,弄点健康的,别再给沈阳人丢脸了。

·长发摇头甩干派:

俩长发大姐手拉手、心连心,猫着腰、狂甩头。



 



精髓在于头发得长,节奏得快,曲儿越嗨,甩得越来劲,整得跟中老年版迷笛似的。

咱普通人切勿模仿,心脑血管根本受不了,我这颈椎在空中画“粪”字儿都费劲呢,照大姐们这摇头强度,脑浆子都得甩成豆腐脑(咸口)。

其实这长发摇头舞在东北民间一直有迹可循,挺多人家的白事儿上会专门请人跳这舞,主打一个死得风光、热闹。



 



但人家一般都挑年轻一点的小姑娘跳,大姐和白面大爷只能在公园解放解放天性了。

除了几大著名流派,劳动公园里还有不少散户能人。

有表演《白毛女》舞台剧的;



 



有小姑娘表演杂技的;



 



有大冬天光膀子顶钢球玩滑板的“钢球老登”;



 



有77岁一身腱子肉的绝活儿大王王世吹;



 



说实话这些能人我是挺佩服的,我老了可不一定有他们这精气神儿;

但虽然沈阳劳动公园算是群英荟萃,可有很多人觉得这帮尬舞整活儿的老年人为老不尊、伤风败俗、破坏劳动公园风气。

有本地人想撇清关系说:劳动公园不在三界之内,不在五行之中,是全国唯一一个直辖公园。



 



有看客说:如果我老了变成这样,请打死我。



 



更有附近的居民为了不让孩子受影响,直接卖房搬家上私立学校了。

里里外外觉得劳动公园里这帮中老年就纯纯小丑。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有些行为在生活里看,就是滑稽、是怪异,是哗众取宠。

放文艺作品里,那就成了艺术。

东单公园在张元的镜头下成了《东宫西宫》;



 



劳动公园舞王化身《漫长的季节》里马队时候,也没人对他指指点点。

东北作家的小说里有大量对疯、傻、痴的边缘人描写,提炼出的大多也是挫骨扬灰后的鬼影幢幢。



平原上的公园:摩西与庙宇
沈阳劳动公园有一种魔力:“不管你做过什么孽,在这里都能被原谅”。

我的沈阳同事尼古拉,小时候就在劳动公园见过各种能人,鳏寡孤独,无一不有。

其实一听“劳动公园”这名字,就知道它带有特定的时代气息。

劳动公园在沈阳铁西区,铁西曾以工厂闻名。

在王兵9个多小时的纪录片《铁西区》里,我们看到的大多也是工厂和工人生活的日常景象。



 



在地图上能看到,劳动公园离工人主要生活的工人村和工人新村都挺近。

这里曾是工人们下班娱乐的休闲场所,步行也就900米。



 



随着工厂乌托邦的崩溃,劳动公园也从一种集体主义氛围里被抽离。

甚至“劳动”这词,也已经蒙上一层戏谑又苦涩的灰尘。

工人失去了劳动,“劳动”也退隐出对公园的命名权。

如今的劳动公园,东门是劳动新桥,桥两侧还有工业魔方、机床等工业元素,东门内有五一广场,还有名为“劳动创造未来”的劳模浮雕。

天气好的时候我去过,依旧耀眼,阳光折射出和所有公园一样的,明媚的红色。

曾经,这是工人们光荣时代的休闲场所;现在,这是各种行为艺术的集大成之地。

时代在变,人在变,劳动在变,劳动公园没变。

它包裹过坚定的人,也收留过失意的人,像摩西、像庙宇、像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其实如今在劳动公园跳舞的几大流派,也都有各自的故事。

窜天猴老头,曾经是沈阳冶炼厂的工人,下岗至今再也没上过班。

在被城管约谈时,他也是握紧城管大哥的手,不断点头说:好好好。

他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自己精神上有疾病,家里还有个90多岁的老母亲,靠低保生活。

窜天猴也会很多乐器,二胡拉的也不错,但上蹿下跳的疯癫才能吸引更多人围观。

一姐卷毛大姨,为了照顾养母,年轻时在沈阳夜店跳舞,为了赚钱给儿子买婚房,又去新加坡的夜场跳了十年。



 



二姨长发魔女,在沈阳带着一老一小租房子,去公园跳舞,也就是想挣点钱。



 



有人说,东北的存在,往往是一种作为舞台表演性的他者。

我不喜欢这种说法。

劳动公园里整活的人们,不需要被猎奇,也不必被凝视。

记得班宇有篇小说《夜莺湖》,里面写到儿时的朋友曾在劳动公园溺死,成了传说中的水鬼。

而活着的主人公,以及从乌托邦乐园中出走的大人,仿佛也早已长眠水中。

水面之下,是未经葬礼的幽灵。水面之上,是早已“溺死”的幸存者。

谁又能说他们,或者我们,不是共同体呢?

这几年,网络直播起来了,劳动公园的舞蹈被直播出去了。

从22年开始到23年,有关部门已经开始整治劳动公园的“群魔乱舞”现象,也开始禁止网络直播。

窜天猴大爷改道去万泉公园拉二胡了。



 



卷毛一姐去深圳待了一段时间,没挣到钱后回到沈阳,在劳动公园找不到跳舞的据点;

一个人在北陵公园跳舞,没有舞伴,鲜有观众。



 



几千公里之外,上海出现了静音公园。



 



一群年轻人正头戴耳机,挥舞四肢,跳着无声的舞蹈。

像是一种对回忆篇章的默念,在无法抵达之处,把热闹结成一块冰。

映着舞曲,收留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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