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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全】
作者:不詳
字数:24万
天国
大陆内地与南方交界处,有个不知名的H 县,H 县有条沱江贯境而过,下行
百二十里有条柳溪河,在河与江汇合处有个柳溪镇。柳溪镇辖三寨十八村。沿柳
溪河上行十里,就有一村一寨。河北是连绵的高山,山上一座古寨墙,寨里人都
姓苏,故取名苏家寨。河南地势平坦,村里人都姓夏,自然叫做夏家村。苏家寨
有家苏姓人,不住寨墙却去面河而居,夏家村也有家夏氏,不居村里而去河边下
宅,两家一河之隔,代代相望,就成了不是亲的望门亲。
在到处都饿死人的六十年代,某年十二月的一晚,突然一股狂风从西边刮来,
接着就是震天撼地的雷鸣电闪,继而又是倾了盆的大雨,象要把这个世界毁灭似
的。十二月刮风打雷本是反常现象,加之一堆堆死人还没埋完,又一堆堆活人倒
了下去,所以这一夜的雷雨,更把柳溪震得象开了的锅。次日,苏家寨的一座山
突然垮了大半边,有人亲见一条眼睛大得象灯笼似的龙,在电闪雷鸣中拖着半边
山向东去了。
隔了两日,又传说山侧一个山湾塘,一到后半夜,就有几千个鬼打着灯笼在
堤埂上转来转去哭嚎,塘边一家五口男女在一夜间全部死亡,第二天地坝里就爬
满几万只蛤蟆,那头齐刷刷地朝着堂屋,象是在默哀……
也就在那个大风大雷大雨的晚上,苏夏两家都“嘎”地掉下个儿女来。夏家
生的俊小子,取名夏雨,自然合家欢喜不说。苏家落下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更招来全寨人的哗然。人们根据十二月大雷大雨以及山垮龙出鬼火死人等等现象
判断,认定她是天上降下的妖孽,不知苏家寨还要死多少人,遭多少的难?有人
提出除掉她但又慑于法律,全寨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采取了最保守的防备办法,
就是把寨墙门封锁起来,不准苏家女儿进入……
后来,见女儿眉宇间长出颗红亮亮的美人痣,意见又分作两派。一派认作福
相,说苏家好福气,凭那颗痣儿,不捡个皇后也得捡个官太太。一派仍视为煞星,
这派人坚持女人祸国论,他们引出历史上的妲己、杨贵妃,还有近代慈禧儿,在
戏曲扮相里不也多了只眼睛,还不都把个锦绣家邦弄得国将不国?何况好花不一
定是好女,苏家和苏家寨将有祸事云云。
不管人们怎么说,怎么做,苏家女儿一落地就见风长。经过人见人爱的童年,
进入启蒙识字小学,老师见她生得不俗,给取了个十分洋气的名字,叫做“苏珊”
的。苏珊读完小学进初中,那体貌儿更出落得如出水芙蓉,带雨桃花,别说
美人痣招来多少艳女的忌妒,就那墨点杏目的每一闪灼,也颠狂了无数痴男。初
中毕业那年,恰逢扩招中师生,又幸运进入市立师范,开始了她特有的人生之路。
在师范校里,苏珊同室住着三个女友,一个是白胖的苏莎,因有一副过得去
的歌喉当了班上文娱委员,另外两个是黄皮肤的小A 和小B.她们四人都来自不同
的县份,接受着共同的教育,每天出操下操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如此平平静静过
了两年半,在进入最后一期时,就不再平静了。首先是黄皮肤的小A 小B 开始骚
动,一下课就聚在一起议论,同班女生也跟着来。女人议论有女人的内容,议论
得最多的自然是男女之事。她们从招生议起,师范招生也特怪,男生一半,女生
一半,政策上象给配了对似的。什么男找什么女,什么女配什么男,人们便从经
济、地位、像貌以及活动能量上去排队,排队的结果,白胖的文委有资格去找伟
岸的班长,干部出生的张娃可以和家庭条件极好的李女耍朋友,像貌平常的小A
和小B ,只能去配无声无息的C 娃D 娃了。至于苏珊,普遍认为校内找不到恰当
角儿,极美的女人只有去嫁市长或省长的儿子,可惜学校又没这类高干儿。配对
说又激怒了小A 和小B ,一反常态去欺侮门户相当的CD二娃,把两小子搞得差点
退了学。
议论了招生,又评价教工。男教工第一名是毕业班班主任方霖,他不仅有一
付电影演员的身材,而且还是H 市的一流作家,单剧本就发表过好几部。第二名
是年青的体育教师,身材健美还打得一手好球,第三第四依次排列下去,最后一
名不是麻脸跛腿的打钟工,而是专拍校长马屁的政教主任。女教工第一名是钢琴
弹得极好又是县长太太的音乐教师,第二名不知怎么竟落到一个扫地女工身上,
其实女工并不很美,之所以列为亚军,是因她的一双腿长得出奇的肥白。
评完教工,就相互搜集男女间的秘闻。当然,苏莎早和班主任方霖要好,那
是不必说的了。可是近来,人们发现苏莎又好上班长,两人还发生了非寻常的关
系。为调查那种关系,小A 小B 跟踪了五六天,终于在一个周六晚上,强拉着苏
珊去练琴室偷听。练琴室建在校园西边极偏僻的角落里,室旁有棵不下三百年的
黄桷树,据说黄桷树的一株树丫上,三年前吊死过一对情侣,之后就一直闹鬼叫,
近来半夜三更还听到鬼的呻吟,除了音乐教师白天带着学生去练练琴外,平时连
校长也不敢去的。三人来到一间门外,听得风琴在摇,班长在喘,苏莎在唱歌似
的呻吟……这一听不打紧,三十多间练琴室,几乎三分之一有那样的响声。苏珊
才知道那闹鬼的地方,原来是男女生们的伊甸园。
秘闻中最具爆炸新闻的要数扫地女工风流韵事了。女工三十岁上死了男人,
熬不住就和一个麻脸炊事员偷情,那炊事员是有家眷的,两人自然不敢明来,一
到天黑,不是麻脸钻进女工屋里,就是两人装着散步,溜到城墙或什么地方做爱,
做的久了,就被学生发现,女工偷麻脸便在学生中传为笑柄。如果女工不惹事或
许没人去管,偏偏女工扫地要扫练琴室,每早都要扫出一大堆臭熏熏的卫生纸来,
有好几次就跳了脚骂学生不学好,要告给校长云云。女工这一骂骂醒了男生们,
一来怕她真去告状,二来对她裙下那对白腿早已白吞过许多口水,于是由班长领
头,带了四个五大三粗男生,跟梢了几个晚上,终于在极隐蔽的旧城门洞里捉了
两人的奸。他们甩石头把麻脸吓跑,再拉起光屁股女工,问是私了还是公了?女
工怕丢掉饭碗,自然答应私了,于是五人把她带到一处密林里,让她躺在地上,
然后爬上爬下去轮奸,女工也乐得过关斩将,把五人夹的爽酥酥败下阵来……
秘闻的收集又引出许许多多新秘闻。不久小A 小B 再反常态去勾搭D 娃C 娃,
一晚一个交换去泡练琴室。前面提到的李娃张女,也在一夜间举行了野外突击
“婚礼”。女工照常扫她的地,不过到了晚上,那床上就不只一个麻脸,而是五
六条“壮汉”了。苏莎不仅继续朝方霖卧室跑,还主动承担了方霖的家务,看那
架势,似乎作起保姆兼二姨太了。关于苏珊,因学校没高干儿,人们就猜测她在
和夏雨搞对象,理由是两人既是乡党,又是同桌,表面划清界限,暗地里却早就
有了那回事。事情都是这样,猜测到后来就成了肯定,这种肯定又通过小A 小B
的嘴在一个晚上向苏珊说了出来。
其实人们错怪了苏珊,那时的苏珊还是个国度主义者,既不追求什么表现,
也不参与人们议论,只一味的我行我素,如一只独来独往的白天鹅。至于和夏雨
的关系,那就糟糕得不能再糟糕。苏夏两家一河之隔,大人们一天要踏着石桥来
往三四趟,苏珊对夏雨却象隔世的冤家,究其个中原因,不是夏雨不喜欢她。在
读初中时,他向她递过一封求爱信,送过一本笔记本,在一次放学路上,还抱着
她吻过脸儿,求爱信和笔记本被苏珊甩到垃圾桶不说,那吻脸就不得了,苏珊一
状告到学校,害得夏雨差点被校方当作流氓来开除。夏雨爱情受挫后,就象霜打
了的茄子,一边钻他的学问,一边去向一个老琴师学二胡,再不敢去奢望这只对
门居的白天鹅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中师扩招那年,夏雨和苏珊一起进入师范校,分在一个班
上,再让班主任乱点鸳鸯谙,给编作了同桌,一同就同了两年半。起初,桌面还
划条三八线,谁也不犯谁,后来骄傲的苏珊就入侵了,不仅脚儿手儿霸了方位十
之七八,那书儿本儿也渐渐越过“国界”,象山样堆到夏雨桌面前。夏雨怕她怕
得要死,只得忍气吞声一让再让,直让到墙角里象挤扁了的一团肉饼儿。
就在小A 小B 说出的当晚,苏珊气了个半死,次日向夏雨发了一天的火,把
什么东西都朝他桌上甩。到了晚课,那火还没发完,又把一条腿去叉了夏雨方位,
一头朝墙角里挤,一头心里骂:瞧你那穴样子,谁在想你了,谁和你来那事儿了?
是你想来还是我想来?当初学校咋没开除了你?没有你,人们咋会编出这种
事来,弄得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骂得火冲,又提了脚去踩夏雨。
夏雨平日怕够了苏珊,这次也许被踩痛了,竟一时英武起来,勇敢地还击了
一脚。苏珊见他胆敢反抗,抬起脚就踢,夏雨又来反踢,两个乒乒乓乓在桌下踢
了好一阵,苏珊多挨了两脚,发声恨去抓夏雨,一抓又抓到裆里,抓着根什么东
西,一头狠狠的捏,一头咬牙切齿骂:看你小子还敢反抗不?看你臭小子还敢反
抗不?夏雨被捏住,那脸就千变万化起来,乖乖地收回了脚。
苏珊胜利的撇了一下嘴,去瞅下面,这一瞅就不得了,原来捏的竟是裆里的
那根东西,那东西是什么,她听AB说过千百十遍,自己至少也去想过二十遍,粉
脸就刷地红到了脖根,慌忙撒手去翻书本,那书上的字就跳来跳去,一个也看不
进去。
苏珊捏了夏雨那地方,当晚躺到床上,脑子里就老晃着夏雨的影子。
她和他同日同时生,又是一河之隔的望门居,论相貌夏雨是数一数二的俊小
子,论才学也是班上前几名,并且还拉得一手好二胡,经常参加学校演出。可是,
不知怎么她总不喜欢他,不喜欢又说不出个原因,说不出原因她就老躲着他。夏
雨送求爱信和笔记本,她不是没热乎过,不过那热乎只是一刹那,随之而来的是
一腔无名之火。夏雨去吻粉嘟嘟的脸,她更感到那是一种贼胆大侮辱而去告了状,
差点让校方把他给开除了。从此之后,他怕她,她更贱看他。进了师范同桌两年
半,她不但没向他丢过一句热乎话,还把什么书儿笔儿全往人家桌上丢,再把人
肘到墙角里,挤压得像个肉饼儿。自己这样作是不是太过分了,太绝情了?哪场
腿战终于使苏珊醒悟过来,她不仅开天辟地的自责自己,而且还发现夏雨的许多
可爱之处,别说一再的忍让使人想到那是一种美德,就裆里的那根东西,怎么的
粗,怎么的长,捏到手里怎么的热乎而又振颤人心,就使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当
初她恨他,现在她想他,别说让他亲亲脸儿,就是抱着要怎么来她也情愿。她恨
不得再去捏那东西一番,可惜男女生砌成了两个院,又咬牙切齿骂学校荒唐,要
配对咋又隔了一堵墙?骂着想着,下体象有许多虫子在爬,掀开裤儿去摸,两片
阴唇间已冒出泡热热的液,尖着两指去拨,嗯嗯哼哼折腾到半夜才睡去。
次日上午,学校庆祝青年节搞演出,苏莎主持节目,夏雨坐在台角,正全神
贯注伴奏二胡。苏珊的眼就一直落在夏雨身上,只见指儿在弦上滑上滑下,弓儿
在弦间飞来飞去,随着曲调的起伏,那头又一点一点的,多么潇洒,多么飘逸。
至于苏莎报的什么节目,女生们跳的什么舞,唱的什么歌,台下的掌声在向
谁拍,拍得怎样,她一点也不清楚。下午义务劳动,捅校园里的臭阴沟,她谎称
来例假,躲到寝室补觉,睡到晚课铃一响,连饭也没吃,就急急赶到教室。
苏珊坐下之后,偷眼去看夏雨,更觉他比什么时候都俊美,白净方正的脸,
高伟毕直体儿,在班上不数一也要数二了,尤其下面那东西,把裆面顶得如座独
秀峰,一股什么味从里面飘了出来,更使人心荡神摇……于是屁股就象生了蛆,
挪来移去坐不稳,挪到后来,一会去撇夏雨的腿,一会去踩他的脚,这次夏雨不
仅没反抗,反而紧夹了一双腿朝墙角里缩,恼得苏珊去他胯下狠狠掐了一爪,那
腿才撒开来。这次苏珊一捏住那根东西,就再也不放了。夏雨那小子也稳得起,
不挣也不扎,只咧着嘴儿去看书本。说来也怪,苏珊在捏别人,自己却心慌意乱
起来,芳心在突突地跳,喉头在呼呼的喘,下体更象着了一盆火,烧得全身哔哔
剥剥的爆,真希望什么东西来浇浇。对了,他叫夏雨,雨是浇火的,这个笨蛋咋
不出手呢,初中时那股骚劲儿哪去了……
苏珊正在心急气喘的想,夏雨的手终于摸了过来,象虫样爬过大腿,再慢慢
溜到裙下,突然从裙口钻入,扒开蓬蓬密密黑森林,进入潮潮湿湿沼泽地,把那
指儿直往泽沟里钻。这一来,苏珊的穴就像爆发了十二级地震,时而崩塌下去,
时而突冒上来,几番震波过后,如破了壳的蛋,黄浆白浆一鼓脑喷出。身子就支
撑不住,一声闷哼,夹腿咬牙伏到桌上。
那晚方霖辅导语文,正讲一个剧的选段,见苏珊伏在桌上,拿教鞭指了说:
“苏珊,咋打瞌睡了?要瞌睡就站起来听。”
苏珊挣起身子,两股间便爬着冰冰凉凉的东西。
以后的几晚,两人就随便多了,一落坐后,苏珊一头装着听课,一头去解夏
雨裆口,里面黑麻麻一窝草,草里一条粗长长的蛇,她从没见过那种蛇,战竞竞
去拨,蛇口稀粘粘的,她真希望它咬她一口,把她咬死算了。三拨两拨,蛇头果
然昂扬起来,啄了她一手的蛇水。夏雨继续去搅那片沼泽地,泽壳爆裂开来,黄
桨白桨又撒了一手……
这种事白天是不能做的,只有晚上在黑漆漆的桌下进行。从此苏珊就像着了
魅,天天盼着晚课,铃声一响,脚尖儿就飞似的进入方位,待班上的眼睛都去粘
了黑板,她的手伸了过去,他的手探了过来,都朝对方最紧要处出击,都咬着牙
去哼受那颠倒了魂灵儿的快活。然而,人是得寸进尺的动物,如此“指奸”了十
来个晚课,苏珊又不满足了,她要去体验那偷吃禁果的真正滋味。
一个周六晚上,苏珊把夏雨约到她选定的一个伊甸园里,那是校园墙边一片
密密扎扎的甘蔗林,林里有个看守棚,棚里有伊甸草,在那伊甸草上,她和他做
起了神指点的伊甸动作。他第一遭儿偷吃了她的禁果,她第一遭儿尝了那偷吃的
滋味,那滋味是什么,她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她的直感是在吃一台百味俱全的火
锅,什么味都有。吃到后来,她进入了一个伊甸国,在那伊甸国里,她死活过好
几回,在死死活活中,她一遍又一遍的搂着夏雨喊:“我要嫁你的,一定嫁你的”。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苏珊却茫然了,仿佛那禁果就是一个个具体的人,那伊
甸园更不仅仅是蔗林,还有练琴室或什么隐蔽的地方,或者说凡是隐蔽之处都可
作伊甸园。她的思绪又纷乱起来:扫地女工为何要接受众男生的轮奸,小A 小B
怎么一天一个交换去搞D 娃C 娃,苏莎好上方霖咋又去搭上班长?一个女人是否
终身只守住一个男人?夏雨是否就是理想的白马王子,她不敢肯定也没否定,但
有一点她清楚,夏雨没班长长得伟岸,更不具有方霖那无法比拟的美男魅力。
从甘蔗林回来,苏珊又被班长勾上。那是一次年级组织看电影,班长有意把
两个的座位发在一起。在那年代,已开始极有限度的引进海外片子,放的是部爱
情片,看客也很复杂,除了学生,还有社会上的闲杂们。电影一开场,人们就冲
着从未见过的接吻镜头欢呼,此起彼复几番后,男士们就活跃起来,一个去摸前
排女士的奶,女士便反手掴那男士耳光,一个去亲身边胖妇人的脸,胖妇就大打
出手。在场子中央,两个畜飞机头的街痞同时尿了前排某女士一屁股的尿,某女
士就跳起来喊抓流氓……场子立刻混乱起来。在混乱中,班长大手突然钻进苏珊
裙底,苏珊慌忙去拉,那指儿一跳又滑入阴道里,三抠两挖,就把苏珊抠得喘吁
吁来靠了自己肩。电影散场之后,他把她带去了练琴室……
苏珊要对付两个男人,瞌睡就睡的少了,白天上课老把头啄到桌上,老师讲
的什么,一句也听不进去,作业做得一蹋糊涂,常常挨了老师批评。学生们都是
精灵鬼出生,早瞧出了端倪,小A 小B 居然熬了两个干夜去跟梢。过没两天,班
上就传说她有两个“面首”,几十对眼睛便刷地投向班长和夏雨,向两人行注目
礼。新闻又通过各种媒介传到班主任方霖耳里,在一堂朝会课上,方霖目光如电
直射了苏珊。苏珊开始还心虚,埋着头去咬发辫,后来就无所谓了,边咬边想:
你射什么,还不射射你自己,你早弄上文委,比我还风流,我就喜欢风流的,哪
天还要风流到你身上哩。于是,方霖目光再次投来时,她那热情的火焰就迎了上
去,两股电光在教室上空卒然相碰,爆出一片无声的火花,最终还是班主任败下
阵去,摇着头去面了黑板。
过没两天,方霖突然找苏珊谈话,地点在他卧室里。方霖热情的给她冲茶、
削苹果,苏珊接过一个苹果嚼着,方霖才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闲聊起来,问她学
习怎样,生活有困难没,家里几口人,想不想父母,一期回去几次。苏珊一一回
答了,方霖又作起自我检导来,说他承担了市里写作任务,和学生交流次数少了,
没尽够职责,是个不称职的班主任。苏珊边听边想:找我就扯这些吗,早知这样,
你不请我也要来的,和你在一起真有意思。
聊了一阵,方霖推推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直射了苏珊问:“我问你,上课咋
打瞌睡?有几晚哪去了?同学们对你是有议论的。”
苏珊虽有准备,面对老师直射心灵的目光,心里还是咚咚跳着,端起茶杯呷
了口茶,静了一下气说:“和同学困觉去了!”
方霖吃了一惊,怀疑的审视着说:“你说什么?”
苏珊放下杯儿说:“和男同学困觉去了,喜欢谁就和谁困,困的还不只一个
呢。”
方霖忽地站起身子,绕着客厅转了一圈,点上只烟猛吸两口,丢到地上拿脚
踯着说:“这种事胡说得的吗?这种事胡说得的吗?”
苏珊很不满意老师的答复,嘟着嘴说:“谁胡说了?那是真的,我做得就说
得,上面不是喊讲真话吗?”
方霖颓然的坐到沙发上,苦笑着说:“讲是那样讲,可你知道么?这种事一
承认就被抓作证据,按纪律是要开除的,年青青不怕丢掉饭碗,你做事说话想过
没有?”
苏珊只知寻乐,从没去想过后果,老师一说,才自觉问题严重,一滴泪滚了
出来说:“女人也是人,人家身体需要,忍不住才去做的。家乡同龄人都抱娃娃
了,我还在这里苦读,现在的书尽喊口号,有啥读头的……”
苏珊还要说下去,方霖忙去掩了门,转过身来说:“别说了,刚才的话就当
没说过,找你来是提醒你,不该做的不去做,不该说的别乱说,还有两月就毕业
了,学习要抓紧。”
苏珊不服气的说:“做得受得,我怕什么,班上乱来的不只我一个,比如文
委苏莎……”
方霖突然铁青着脸,打断她的话说:“你有什么证据乱说同学?”
苏珊昂了头说:“我有证据的!”
方霖的脸一下刹白起来,转过身去背朝了苏珊,好一阵才挥着手说:“好了,
你的事我给你保密,其他同学的事也别去乱说,你们找个工作不容易,以后做事
说话要检点些。下去吧。”
苏珊莫明其妙退了出来,在她想法里,她要以真诚去打动老师,或以文委苏
莎作要挟,达到她亲近他的目的,不料方霖竟如此把她打发走了。尽管她听得出
他在保护她和苏莎,心里不无一点感激,但更多的是失落感,一种目的落空的失
落感,她边走边嘀咕:这个班主任怎么啦,难道他同苏莎真没那事儿,还是我多
疑或自作多情了。
苏珊没料到在周六晚上,方霖突然请她吃晚饭,地点是H 市最有档次的“临
江饭店”。在那年月,老师招待学生是极罕见的,苏珊自然去了。方霖选了内设
雅座,一张白朔料布铺着的餐桌上,点了许多她叫不出名来的酒菜。
两个对坐着,方霖夹块肥鸡翘递到她碗里问:“学生生活是很艰苦的,一周
能吃上两次肉吧?”
苏珊给老师斟上啤酒,再自己倒了半杯说:“学生是消费者,有碗萝卜汤下
饭就不错了,哪比得拿工资的老师,顿顿鸡鸭鱼肉,生活奢侈得象过去的地主老
财。”
方霖笑了说:“也不尽然,老师也有老师的苦衷。”
苏珊也笑了说:“我以为老师是最幸福的人了,特别是你,文章写得好,稿
费拿的多,连校长也点头哈腰称你大文豪,还有啥苦衷?”
方霖端起酒杯,插开话题说:“还有两月就毕业,毕业后各奔东西,见面也
难了,师生一场没什么纪念,请吃顿便饭,来,干一杯。”
两人碰了杯,咕噜噜各自亮了杯底,吃了一阵菜,又碰了两杯。几杯酒下肚,
苏珊便把持不住,乜斜着醉眼去瞅老师:方霖四十多岁,一米七四个头,白净方
正的脸儿,已够英俊的了,一付五百度棕色眼镜架在笔直的鼻梁上,更显出少有
的才子英气。不过,她看得出,深邃的镜片里在飘忽着一种忧凄,但她没去分析
那忧凄的含义,只从她的好感去瞅去想,一股敬爱之情油然而生,她真想扑过去
向他献上二十四个响吻,再倾诉她对他的思念和爱慕,他给她的冷漠和委屈,也
不枉在他身边生活了三个寒暑。可她没那份胆量,在那年月,不仅时风不许,单
那深严的师生界限,就把她和他隔得一个坐东,一个坐西。
好一阵,苏珊才回过神来,先前是老师给自己夹菜,这次是她给老师夹了,
夹去一块鲢鱼头,再夹去鸭脚板,方霖碗里堆得冒了尖,慌忙夹回盘里,苏珊又
夹了过去,说鱼头鸭脚板只有贵人才有资格吃。方霖说这是哪儿的理论,苏珊说
你没听说过四川有个刘文采吗,他的小老婆就顿顿吃鸭脚板。方霖就笑了。苏珊
又去给老师斟酒,手儿一抖,那酒就泼到桌上,再顺着塑料布滴滴哒哒淌了一地,
服务员们就一个拿抹帕来抹,一个提帚帕去帚。
吃毕抹嘴出来,月儿已从东方升起,方霖看了手表说:“快八点了,是回学
校还是转转?”
苏珊说:“转转吧,上次找我谈话,没听明白就赶了出来,象撵走只讨厌的
小鸡。”
方霖笑了说:“上次撵你这次不撵了,我主张师生间畅所欲言,相互了解,
建立一种平等关系,我朝这方面努力过,却又办不到,多数学生见了我,就毕恭
毕敬喊老师,喊过又毕恭毕敬的立正,立了一阵又毕恭毕敬的喊,喊到后来,弄
得大家都说不出话了。”
苏珊说:“人家是城里的礼仪先生礼仪小姐,说话做事很讲规矩,不比我山
里来的野女子,没规没矩又野话多,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方霖说:“还是野些的好,写文章该野之处还得要野,野了才有生活味,一
味的拘谨,写出来的就不是文章而是文件了。”
两人边说着话登上城墙,那是一段古城坦,五米宽的城道植着两排杨柳,垂
枝如幔罩了城垛,象给这座古城拴了一条绿色腰带。一勾新月挂在东天,透过柳
叶撒下一片片碎银,夏虫在草丛里轰鸣了叫,江水在城坦下哗哗东流,远山如水
墨抹了的画,真是个美丽而又静谧的夏夜。
面对夜景,方霖感叹一番之后,诉说起自已的身世。他生在上海一个高层知
识家庭,父母从事影视编剧,高中毕业考上一所名牌大学,专攻戏剧文学。大学
毕业那年,响应支援内地号召,和学新闻的妻子来到H 市,妻子作了记者,他到
师范任教。十年后妻子因患肺病,调回上海冶疗去了,他留在师范,一留又是十
年,在这二十年里,他边写作边从教,送走不少学生,这届可能是他最后的关门
弟子了。
苏珊没想到老师会向学生倾吐自己的身世,听到后来,才记起饭桌上的话,
心想这大概是他的苦衷了,心里就泛起一股同情说:“方老师,师母走后你咋过
的?你看其他老师,哪个没带家眷,衣服被子脏了有人端到水管边去洗,下班回
家有热汤热饭,饭后一家人去逛大街转城墙,过得多有滋有味,还有晚上……要
是我一个人独处,不说十年,就一月也要给憋死了。”
方霖点上只烟去城跺上坐下,半天才说:“那天你说了句真话,女人是人,
男人也是人,是人就需要人的生活。人有社会属性又有自然属性,自然属性表出
来就是生理的需要,这种需要得不到释放,就是一种压抑,一种折磨,压抑加折
磨,不变成疯子也会成崎形儿,生出崎形心理崎形行为。”
说到这里,方霖脸色阴沉起来,掐着柳枝儿说:“现在只强调社会属性,要
把人变成清一色的机器人,人果真成了机器就好了,可人偏偏是人,有血有肉有
思维有追求,难免不越雷池一步,做出越轨事来,这就是社会的报应。”
苏珊没学过哲学,听不懂这样性那样性,以为“性”就是专指性爱的了,心
里暗笑道,我们的老师对性爱倒挺感兴趣哩。目光不由热烈地地去射了方霖,可
最终还是听出了他的悲观,去挨着坐下说:“方老师,你咋越说越悲观了?”
方霖凄然的抬起头说:“我很担心,哪天我会去西方报到的,会去西方报到
的!”
苏珊自然听懂了这句话,这是人们对死的一种比喻说法,心里吓了一跳,说
:“方老师,同学们都说你同情人,很有人情味,是个大好人。听说你还出过好
多的书,在市里大小也是个名人,就是师母离你而去,你也是功成名就,咋会想
到死呢?你不会死的,同学们不会让你死,老天爷也不会让你死。”
方霖去望了城下江水,好一阵才说:“你不知道,妻子走后,我做了十年流
泪和尚,后来做不下去,就做出那种事来,我是有罪的。”
苏珊想起那天谈话,一个学生竟吓唬起老师来了,心里既好笑又后悔,埋头
理着发辫说:“那天我随便说的,我见苏莎和班长来过,还没发现其他人。就是
有那种事,也是男女双方愿意,有啥罪的。要讲罪,我才是罪大恶极。”
方霖说:“你的怀疑是对的。苏莎很有才华,也很理解人体贴人,自她来后,
我的生活都是她照顾的。人是个怪物,相处久了就要产生感情,随着感情的深入,
又非得要做出那种事来。人们崇拜我是什么豪什么家,其实我只是一个人,一个
比普通人还坏的人。”
苏珊听到这里,不免泛起一股醋意,一边暗骂着苏莎小娼果然抢了先,一边
又想说你说你坏,我倒偏要你坏哩。一时冲动起来,去抓着老师手说:“方老师,
假如再有个女孩喜欢你,你会怎么想,又会怎么作呢?”
方霖没回答,慢慢站起身子说:“下河坝吧,河边凉爽些。”[ 此貼被迷你卡在2014-03-24 08: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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